清竹

   初冬。

   空中的寒意弥漫催促梅开，地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霜。算命先生戴着被雾气氤氲的眼镜把手拢在身前哆哆嗦嗦地在廊前的椅子上落座，被冻的发红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敲着发出清脆的响。小满恭敬的走上前来小声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齐桓只是面无表情的挥挥手示意小满下去而后一言不发。

  小满很担心他家八爷。迟钝如小满大概也明了了。八爷是在等什么人吧。

冬至。

 已算大寒了，就连长沙也温度骤降。

 和往常一样。八爷还是在老地方坐着。只不过这一次的算命先生却和往日不同了，换了一件新长衫外头裹了个颇花哨的大袄，笑意涌在脸上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双手在身前不住的搓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着急的冲小满摆了手招他过来：“今天是佛爷回来的日子，堂口有点什么吃食没？说好了要请他吃一顿的，我等这天已经好久啦。”

小满的笑僵在脸上，匆忙冲八爷点了点头回过脸走了。

小满心里苦啊。

那桩陈年往事，他家八爷何时才能想起呢。

二十年前。

九门扛把子张启山和齐八爷交往密切为众人皆知。当时日寇已犯长沙不日将直捣黄龙将长沙收入囊中。张启山带领一干士兵立下赫赫功绩却最终被困险境战死沙场。

战前正是初冬。彼时算命先生正同张启山吃饭。

估摸着那天也会很冷吧。

吃到一半的张启山皱了眉头，筷子一丢冲着身前人说：“老八，我要去前线了。”

“知道了。佛爷一定要早些回来呀，冬至那天我请你吃饺子。”算命先生笑着。

二十年后。

长沙。

冬至。

算命先生独自一人在廊前守了一天并未食一盐一米。

不知过了多久，被黑暗笼罩的小院传来说话声。

“佛爷，已是冬至了，我请你吃饺子。”

并没有声音答话。